【RICOH GR3X】藥人尋路:一個中藥師傅的日常,廖健生中藥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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難得的偷閒,刻意留時間給家人,那天回娘家一趟,看到爸爸一如既往的『過日子』。中藥是我童年記憶的大部分,每次回中藥舖子,都有一種即視感,藥櫃都沒變、藥罐子一樣擦得光滑無瑕,彷彿媽媽還在藥櫃上跟著爸爸一起包藥,但爸爸頭上的白髮騙不了人。全台中藥房平均每年以2~300家速度消失,說真的,我好害怕我家成為其中一間。我能做什麼?還能做什麼呢?不如,就用剛入手的RICOH GR3X來記錄爸爸的『過日子』,一個中藥師傅的日常。

起:起得比別人早,休息得比別人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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爸爸一般是在9點開門,營業到晚上9點,12小時的過勞勞工,甚至常常要早起幫客人熬藥,但爸爸已經這樣做43年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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從他23歲獨自經營這間中藥行開始,爸爸這輩子沒有出過國,媽媽跟著他,也從沒出過國。

我曾經很哀怨,為什麼不休息?為什麼那麼辛苦?為什麼不帶媽媽好好享福享受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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爸爸說:『客人的藥很多都是一次要三四天,長期調養身體的藥不能斷,出國時間長,讓客人找不到我也心不安。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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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帖帖藥都是病人對身體安然的盼望,一盅盅藥罐子裡裝著跟時間拔河的力量,所以,爸爸犧牲了自己的時間,但,努力沒犧牲和我們小孩相聚的時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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從幼稚園到高中,都是爸爸騎著摩托車載我去上學,同學都說我的髮絲有中藥的香味,嘿嘿,這是中藥房孩子獨有的木質調香水。每天下課我都會去中藥舖子寫功課,那時候爸爸藥舖子信譽好又實在,爸爸媽媽整天在櫃檯跟廚房代客煎藥忙進忙出,因此,下課後我閒著沒事,就去挖一匙珍珠粉來吃,樸實的香氣讓我好著迷,一挖一大口,當然僅此一次,因為被媽媽發現後直接被痛打一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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承:傳承,長期生活實踐的積累

想想真的挺厲害,我23歲還是個社會小白兔呢,爸爸23歲就開藥舖子了,可是為什麼,這些藥櫃子看起來這麼老呢。

爸爸說,當時他從彰化上來,本來是要準備升學考試,想找個打零工的地方,和三個同鄉的夥伴去中藥舖子應徵,沒想到只有他被挑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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從此,就開啟爸爸一邊準備考試一邊當學徒的生活。

後來,越學越有興趣,乾脆轉去準備中醫師檢定考試,白天跟著師傅學做中藥,晚上就睡在百草櫃旁的木板上偷偷背書,沒想到爸爸還真的拿到了中醫師檢定合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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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師傅準備退休後,將木頭長椅、原木打造的百草櫃、藥罐子、所有所有你在廖健生中藥行看到的,傳承給了爸爸。儘管處處透露著歲月的痕跡,但這些就是薪火相傳,每一個藥格子,都是師傅徒弟之間的日常,以及長期生活實踐的積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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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種生活積累成的習慣,是一個轉身就知道什麼藥在第幾排第幾層的左上角那一格,只要聞氣味、摸質地就能分辨其中差異,炮製、炒熟後的藥性不同、怎麼洗、怎麼切才正確?師傅傳承下來的炮製學技藝,這些都不是課本教科書上能學會的,只有親身觸摸過才能懂得的差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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門口外的公車上,老協珍轉型品牌電商的廣告觸目刺眼,傳統中藥行跟不上轉型,在台灣的制度下只能默默被消失。但,電商廣告再華麗再心動,那手把手傳承的智慧,與客人面對面交談、望聞問切的功夫,還是只有在中藥舖子裡才能體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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轉:原來一夜白頭是真的

以前爸爸不用擔心三餐,因為廚房裡、灶台上,除了幫客人煎的藥,媽媽永遠會為我們準備好燉補雞湯、美味的三餐,春夏養陽、秋冬滋陰,還總是對應節氣給我們補身。直到媽媽累倒了,躺在醫院的病床上就再也沒有回來的那天,我才明白人生五味的喜、怒、哀、樂、怨,哀有多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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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我當時只顧著痛徹心扉、療傷自己,過了好久之後才發現,原來爸爸也一夜白了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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現在爸爸自己料理三餐,隨意得很。轉角麵鋪、自助餐,更多時候是隨意地煮煮,尤其常常吃飯到一半客人就來,這可是沒有午休時間的,得馬上放下碗筷去服務客人。只有在我特別通知要帶小孩回娘家的那天,爸爸就會端出雞湯要我們喝,大家擠在藥櫃旁的書桌上喝雞湯,像回到小時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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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小寶偶而會盯著碗中的藥材挑三揀四:『唉唷這個是什麼我不要吃!』

我也不逼著,接過來,自己吃掉。

每吃一口都想鼻酸。

年輕時我也一樣挑剔嫌棄,甚至偷偷捏著鼻子把媽媽熬給我調身體的湯藥倒進馬桶裡,再跟媽媽說我喝光了。

好多年後我才知道我身體會這麼硬朗、這麼不怕冷,手腳總是暖暖的,都是爸爸抓藥、媽媽盯著爐火熬出的一碗碗愛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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合:爸爸,休息一下,我們一起出國吧?

櫃子開開關關,不知道被拉抽了多少次,打開闔上藥罐子清脆的響聲、算盤的敲擊聲、木頭砧板上刀起刀落切著藥材,都是中藥行獨有的交響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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藥櫃裡,還保留著媽媽手抄的藥方。一筆一畫都有力簡潔僅有少許塗改,這該是多認真的紀錄才有的水準啊!中藥行的妻子,對我來說更是全能女超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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除了中藥舖子獨有的交響樂,爸媽的興趣是拉二胡吹洞簫。媽媽不在了,少了二胡的伴奏,孤零零的洞簫在電視櫃上顯得孤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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『爸爸,你好久沒吹洞簫了耶,我想聽。』

爸爸笑了出來,是從眉毛往上勾的那種濃濃的笑意。馬上說好。

拉大了空間看,沒有一個女主人的中藥行在爸爸的經營下,真的有點亂耶。

但好在是乾淨的。

不過重點是,曲子裡悠揚的歌聲卻帶著一絲憂傷,或者說,是思念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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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其實也不習慣。

不習慣總是兩個人的櫃檯只剩一個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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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是歲月就是這樣,說他無情,但其實公平。

時間是猝不及防的,我不知道時間能不能沖淡一切苦痛,只能且行且珍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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從前在藥舖子門口蒔花弄草的總是媽媽,這次門口有了新的盆栽。

翠綠的白菜無拘無束的生長,彷彿用盡生命汲取陽光與水分,我感受到一股向上生長的力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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世間萬物皆有其時,一枝草、一點露、藥格子裡的藥材也都曾經是種在土裡的根莖葉,採摘後晒乾再被人服下,成為世代守護民眾的一帖帖秘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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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想,無論是喜是樂,人生中走過的每一段路,都有他的意義在吧。

順其自然,並努力把當下活得值得,陪伴愛人,並汲取生活中的吉光片羽,用心記錄,就已足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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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此文與RICOH合作,皆使用RICOH GR3x拍攝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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